吴海生：信任，以及区块链项目的唯二核心要素

我们需要去信任他人，这是一种必然，但它并不自然。只要我们最信任的人是自己，那么我们天性中怀疑的那一部分就会留给他人。信任他人只是人对于自身作为一个个体之情感脆弱和生存无助的一种妥协。人类在情感上需要交流，物质上需要交换，这里面充当媒介的，正是信任。我们熟悉的货币这种媒介，本质上也只是信任的一种物理表现形式。然而，这并不是我们心灵的选择。我们付出的所有信任，甚至都是以怀疑作为前提的。

由此，信任本质上是一种化了妆的怀疑。由始以来，人类心照不宣，齐心协力完成了一个关于信任共同体的弥天大谎。

而区块链仿佛神婴降临，它以神谕一般不容置疑无可辩驳的姿态直接宣告了人类数千年以来的信任状态本质上就是“皇帝的新衣”。信任只不过是人类的自我鼓吹，我们一直以来描述的信任最多不过只是信任的影子，而影子是不真实的。如果信任是基于需要的，也就是因为需要我们才会信任某种对象，那么这种信任就是自欺欺人的，因为只要我们不需要，这个对象就不再具有信任性。所以，我们一直讨论的信任并不是天然存在的，它只是人造物中的一种。然而，太阳不需要信任，月亮不需要信任，真正可信的东西都不需要信任。

换句话说，世界上有且只有一种信任，那就是这个东西具有自然的不言自明的可信度，并不是因为它值得信任所以它可信，而是因为它可信所以它值得信任。即，配得上信任的，它一定是先天可信的。区块链正是这样作为一个先天信任体横空出世的。它抡起去信任化的大斧头，却真正开天辟地出一个天然的信任世界。

显然，信任是人类合作的基础。然而，长期以来，付出信任往往意味着高昂的代价。这包含两个方面，一方面是要付出和该等信任相对应的防范成本；另一方面是要承担信任的结果呈现违背预期所导致的危害性后果。所以，人类间的合作是一直处于抑制状态的，就像裹着小脚的清朝女子，从来就没有昂首阔步过。而区块链作为天然可信的基础设施，消弭了信任成本，人类从小范围合作走向大规模协作成为必然。区块链的诞生，宣告了合作的解放。所以，区块链项目与生俱来就带有扩张主义倾向，一个大规模的基于高度信任而无限合作的经济共同体就是它的天然目标。

那么，这种经济共同体的核心要素是什么？什么样的经济共同体才具有生命力？这里我们可以做一个简单的观察，一种基于经验的类比的方法可能会是最为形象和直接的手段。

我们可以把区块链所实现的经济共同体通过国家这样一个组织体来进行比照，那么我们要先给予回答的问题便是：什么样的国家最强大？这里面应当取决于两点：一、这个国家以宪法为核心的司法体系极其完备；二、这个国家捍卫以宪法为核心的司法体系的能力极其强大。满足这两点的，我想大部分人的首选都会是美国。而更多的国家，都只是实现了这两点中的某一点。这里面的第一点对应到区块链层面，就是共识和规则；第二点，在国家层面是暴力机器，在区块链层面，这种捍卫能力就取决于技术。所以，我们思考或考察区块链的项目，无他，唯两点耳：一、是否具备强大的共识规则；二、是否具备强大的捍卫规则的技术能力。这就是区块链项目的唯二核心要素。

正是基于此，我们或许可以做一个论断：在较长的一段时期内，很多区块链项目将会具备充分的后发优势，这是一个蓬勃发展但同时又不需要太过着急的行业。

美国作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1776年建国，至今不过两三百年时间。这种强大，正是源于作为一个新生的没有历史包袱的国度，它的建国制度自然顺应了时代的召唤，而古老的国度由于自身根深蒂固的体制，无法对时代的风云变幻作出充分的回应。而区块链项目更是如此，严格来说，区块链项目是没有童年期的，它被赋予规则的那一刻起，就是它全面成熟的开始。而规则就像胎记一样，是与生俱来的，同时也是无法磨灭的。

所以区块链项目一旦确立了规则，它自我演进的空间就会很狭窄，在不断推陈出新的区块链浪潮之中，它僵化的脚步在后续发展中很容易仓皇凌乱。尤其在当下，在目前区块链行业发展的早期，关于组织治理的探索充满了各种可能性，后发的项目在长期观察中回避了各种制度陷阱，同时确立起划时代的规则，很容易找到崛起的突破口。